MOVIE：《Broken Flowers》中年公路電影

刊於東方日報

有一種電影叫公路電影。我個人很喜歡。


故事總是隨著主角們的旅途展開，經過一站又一站，或許來到終點，或許不。目的地並不重要，過程才是他們生命里難能可貴的一場自我探索。

公路電影的主角們通常是年少輕狂的小夥子，藉著一段旅程來尋找自我，發掘生命的可能。可是，《Broken Flowers》里的Don，已經是個來到中年的男人，他要尋訪的不是未來，而是過去，過去的愛情。


為什麼人到中年，還要苦苦翻箱倒櫃與塵封的舊感情打照面呢？這當然并非Don的意願，他太懶，也太無趣，不會如此自找麻煩。

一切從他打開一封神祕的粉紅色信箋開始。像回憶，一旦開啟就回不了頭。

電影的開端，Don的同居女友（《Before Sunset》的Julie Delpy飾演）離他而去。她不想再跟Don這個現代「唐璜」耗下去了。就在這時，他收到一封粉紅色的信。沒署名的信據稱來自他一位舊情人，說為他生了個兒子，今年已19歲，離家來找他了。

熱心鄰居Winston認為這事非同小可，堅持Don必須一一探訪他可疑的前女友。由于粉紅色是他們唯一的線索，Don得留意粉紅色的舊式打字機，順便攜一束粉紅色的花，試探她們的反應。

於是Don上路探訪他昔日的情人們了。那些不再年輕的女子似乎塵埃落定有了穩定的生活，當久違的Don出其不意一一敲上她們的門，將無可避免擾亂原先的平靜。

美國公路電影導演Jim Jarmusch的新作《Broken Flowers》去年中奪得康城影展評審團大獎，這種片種類型會于今年在大馬院線上映，實屬難得。我觀賞后的感受很復雜，它有點悲哀，卻又透着幽默，很簡約，節奏非常慢，對白點到為止，更多時候凸顯的是配樂，劇情推展間總讓人有意猶未盡之感。

可是，故意留白的劇情，反而憑添了無限的想像空間。我發現自己在看完《Broken Flowers》后的第二天、第三天及接下來的日子里，常常會回想影片情節，感受愈加強烈，也愈來愈喜歡這部電影。編導是高明的，一切說得太白，就壞了意境。讓Bill Murray飾演Don這位中年浪子，更是明智選擇。沒有人比Murray更適合詮釋這個角色了，他無需多少表情動作，小眼一瞥，眉毛一揚，就精確掌握Don這個人物的喜感與蒼涼。

我能向你鉅細靡遺敘述電影里Don與他的每一位舊情人重遇時的情節，但我不會這麼做。那是整部電影最精彩的地方。我只想跟你介紹飾演這些女子的演員，她們分別是莎朗史東（Sharon Stone）、影集《六呎風雲》的Frances Conroy、影后杰西卡蘭芝（Jessica Lange）及《Narnia》的英國演員Tilda Swinton。每一枚都是氣質與演技兼具的名字，每一次短暫的出場都讓人惊艷。

到底他們之間發生過怎麼樣的故事？每次Don與舊情人見面，雙方似有許多話想說，卻又什麼都沒說出口，似乎來到中年，有的事情憑眼神就了然于心，不必多語，無需堅持。

我才知道，公路電影不只是年輕夥子的世界，中年男人的旅程，即便是依循陳年回憶倒退而行，仍是一段猶時未晚的自我探索。有的人，就是成長得比較慢。

男人尤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