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VIE：《東京奏鳴曲》矛盾中寻找谐和

刊於星洲日報

一個乍看普通不過的日本家庭，但其實每個人都守著不希望被別人知道的秘密。表面的平靜，難掩底下暗湧。習以為常的沉默，其實是沒說出口的憂慮和哀傷。

佐佐木家的父親龍平（香川照之飾）是一個普通的上班族，也是家庭的經濟支柱。突然失去工作以後，他不知如何向妻子交待，於是決定隱瞞。母親惠（小泉今日子飾）則是典型的家庭主婦，每日做著閒雜瑣事，孤獨和失落讓她失去了存在感。大兒子貴（小柳友飾）是個忙著打工的大學生，他的理想主義讓他一心要離開這個死氣沉沉的家庭，拯救祖國保佑家人。他覺得父親一無是處，甚至勸說母親離婚。幼子健二（井之肋海飾）偷偷將膳食費用來學鋼琴，女鋼琴教師發現健二充滿音樂天分，於是寫信給他父母推薦他申請音樂學院，因此揭穿了健二的謊言。

一個乍看普通不過的日本家庭，但其實每個人都守著不希望被別人知道的秘密。表面的平靜，難掩底下暗湧。當一家四口難得一起同桌吃飯，偶然敷衍一句半句，然後各自看電視、讀報。習以為常的沉默，卻似乎有更多沒說出口的憂慮和哀傷。


《東京奏鳴曲》（Tokyo Sonata）以東京一個四口之家為縮影，深細展現各成員的掙扎軌跡，勾勒出東京乃至日本人在世界經濟格局轉換、中國的崛起、金融危機、中東戰爭等動盪局勢下的生活境遇。

導演黑澤清素來以拍驚悚片為名，這一次他卻摒棄慣常風格，選擇家庭為主要題材。電影前大半段更幾乎是寫實的筆觸，直到後段才展現了奇特的轉變。如此的急速轉化，卻營造出莫大強烈的戲劇張力。 《東京奏鳴曲》讓黑澤清在康城影展上榮獲〈一種關注〉單元的評委獎，並獲得第三屆亞洲電影大獎最佳編劇與最佳電影兩個獎項。

劇情最大的轉折處，是某日妻子被竊匪（役所廣司飾）強迫帶走。她從一開始的被迫到後來的自願隨竊匪遠走高飛，一心只想離開萎靡不振的丈夫，逃開牢固似得家庭主婦生活，儘管她對目的地一點頭緒也沒有。兩人最後逃到海邊，前方，除了茫茫一片大海什麼也看不到。

夜裡她躺在海邊，任由海水漫過身體和臉頰。天亮以後，她獨自滯留在海邊，除了強烈掙扎後殘留的虛乏，一無所有。

同一個時候，每個家庭成員都身陷困境。一個家庭，已經潰決得支離破碎。此時劇情卻又突然柳暗花明，四人的際遇有了更戲劇性的轉變。只是，人性在遭受如此巨大的衝擊、扭曲和磨損後，可以安然無恙回到平靜和諧的狀態嗎？　　

影片最後，健二彈奏出Debussy的《月光》，從激昂奔放到趨於平靜，整個過程體現了奏鳴曲的寓意，也對照他們的劫後重生。在那寧靜的小房裡，一家人被悅耳、和諧的音符擁抱，似乎找到了撫慰和希望。

但觀眾如我仍有點忐忑不安，好像還有危機環伺四周，平靜水面底下仍有暗湧。或許，劫難和希望是共存的。或許，在各種矛盾、衝突和掙扎之間，才可以找到人生的某種諧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