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VIE：《Medicine for Melancholy》相愛的可能性

刊於星洲日報

一夜情后醒來，他們發現自己睡在陌生的床上。他們彼此亦是陌生的，藉著酒精昨晚他們赤裸相見，體液交流，此刻卻叫不出對方的名字。

他們用手指沾了牙膏刷牙，然後離開。他們交換名字，他叫麥卡，她叫安杰拉。他邀她喝咖啡，她勉強答應；他意猶未盡，主動攀談，她卻冷漠回應，恨不得馬上離開。他送她回家，她在路口下車，頭也不回。她匆忙間將錢包遺落在計程車上，他打開錢包，發現她真名是喬安，他騎著車一路找到了她的家，發現那是她男友的家，而她的男友出差去了倫敦. .....


這是電影《憂鬱的解藥》的起頭，接下來的劇情，便是兩個主角共同相處的24個小時。場景是美國舊金山，一對年輕的黑人男女，先上床，再互相認識，然後一起去逛博物館，像對同居情侶般到超市買菜.......談戀愛的先後秩序完全錯亂。這真的是戀愛的感覺嗎？麥卡對周遭環境的不滿，讓他倍感孤獨、悲傷，直到他遇見喬安。他以為遇到了同類，給她彈吉他，帶她去非洲裔歷史博物館，坐旋轉木馬，吃飯，跳舞，他們演習著情侶般的相處，在測試著相愛的可能性。 。

月前接受媒體採訪有關獨立電影，我對記者說，獨立電影預算小、觀眾少，卻因為對象為小眾，反而少了主流電影在市場考量上的沉重負擔，而敢於觸碰冷門的領域和題材，勇於嘗試創新的敘述角度和呈現方式，甚至在幕前幕後的人選採用上，都享有更大的自由度。比起主流和商業電影，獨立電影往往帶來更大的驚喜和意義，在一個完整的電影體系裡扮演著不可或缺的角色。

據說《憂鬱的解藥》攝製成本非常低，導演Barry Jenkins曾表示，成本或許比一輛車還便宜！不過，拮据的預算並沒有影響這部影片的素質。導演是聰明的，低預算的獨立電影，若然面對角色不多、場景簡單的限制條件，最好的方法就是讓角色之間展開一場場的對話。比如同樣是講述一對男女在城市邂逅的《Before Sunrise》和其續集《Before Sunset》，就成功地透過角色之間精彩又惹人深思的對話、問答和辯論傳達了影片的訊息。

透過角色之間的對話，《憂鬱的解藥》揭露了黑人族群在舊金山生活的窘境。其中一段來得頗為突兀，在麥卡和喬安逛街途中，旁聽到幾個社區活動人士針對舊金山住宅區高檔化高談闊論，當住宅高檔化後，低收入的居民被迫搬遷，收入相對少的黑人族群首當其衝。這是導演在給觀眾上的一課嗎？

麥卡說黑人是舊金山的弱勢族群，只佔總人口7%，可是喬安對這個課題不感興趣。

麥卡問喬安：你的男朋友是不是白人？

喬安回答：這有關係嗎？

在麥卡的觀點中，黑人女孩總愛找白人男朋友。他對每件事情的詮釋都從種族出發，他認為兩個黑人在星期天去逛博物館很荒謬。這是他的刻板印象。喬安不一樣，對她來說，每件事情不應該背上那麼重的負擔，一夜情就是一夜情，不該有太多的牽扯和揣想，她只知道自己要開心地度過這24個小時。

作為導演的第一部作品，《憂鬱的解藥》成功克服低成本的挑戰，細膩地描繪了一場相遇，也成功捕捉到了舊金山的魅力。導演顯然對舊金山有很大的感情，刻意褪盡色彩、近乎黑白的電影畫面中，麥卡和喬安騎車、步行走過舊金山的多個景緻迷人的角落。

因為只有24小時，他們才可以融洽相處。因為是素未平生的陌生人，所以才敢敞開心扉傾訴心底話。兩個人差異太多，相遇始終不可能變成相愛，當喬安再度在麥卡的身邊起來，她知道是回到自己原來的生活的時候了。

彼此都想不起的一個晚上，卻變成了他們都忘不了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