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去中國旅行前,友人託付購買北島的散文集《城門開》。後來,在深圳書城看到這本書,精裝版,卻非常便宜,結帳時發現還有折扣,不禁大喜。
跨過海關,從深圳到了香港。在香港的書店看到同一本書,不同的版本。突然想起,之前在馬來西亞與北島會面時,他曾提及作品在中國被刪一事。我慌忙翻開這本香港牛津大學出版社出版的《城門開》,北島在序言里如此說:
“我的散文集在大陸本屬禁書之列,倒無話可說——殺無赦。後來不知怎地一本本出版,還以為世道清明了,隨後才發現被刪得體無完膚,一本書竟達百餘處。我們對此早就習以為常。在寫作的意義上,閹割難道會比極刑更好嗎?......它刪掉的與其說是漢語寫作中的某些細節,不如說是一個古老文明的靈魂。”
我想起行李里存放著那本在深圳買得的書,突然覺得羞愧不安,像是不慎買到了贗品,而且可能是個有“百餘處”瑕疵的假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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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一字一句比對,無從知曉究竟兩個版本差異多少。後來,我乾脆將兩個版本都交給了友人,或許他會有耐心去揭開這個謎團。
《城門開》里北島寫他記憶中的北京。他說,這是他用文字重建的背景,即是虛構的城,也是真實之城。2001年底,北島有一次機會重回闊別多年的故鄉北京。他發現那城市已“面目全非,難以辨認”,他在自己的故鄉成了異鄉人。從那時起,北島開始醞釀一項重建工程。他決心用文字重建這個城市,恢復一個屬於他記憶和經驗里的北京。經過幾年的寫作,他完成了《城門開》。
當我這個局外人在讀《城門開》時,那用文字重建的北京,和我在旅途中看過、走過的北京,究竟哪一個比較真實?
北島的散文寫得非常好,在另一本《午夜之門》里,我讀他寫他跟他的作家朋友們的交往,字裡行間有一種非常獨特的節奏,接近詩歌般的輕盈、幽默,語言文字亦很有趣。像是一個詩人的日記,對他自己的生活真實的自剖和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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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似乎是在三十歲左右,我發現自己的閱讀喜好有了變化。以前愛讀小說,幾乎是把閱讀等同於另一種消遣——看電影,從現實生活跳入想像的世界,找一個解脫的管道。一本數萬字的小說,很容易就忘我投入那龐大的虛構世界。讀完後往往悵然若失,不知是我魂魄仍留在書中情節,還是小說人物留在了我的世界。
三十歲之後,我愛讀真實的故事。
英國詩人濟慈將人的一生比喻為許多個房間,第一間房,是嬰幼兒般沒有思想的房間;第二間房,是少女思想的房間,人們在那房間里只看見愉悅而奇異的事物,想要永遠停留在那裡;漸漸地,卻也逐漸看清人內心的本質,意識到世界充滿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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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諾在《閱讀的故事》里寫說,四十多歲的閱讀,你看見了更多隱藏在字裡行間的東西,有時它是發見,也有時會是揭穿和破除。或許,我距離唐諾的年紀和心境還有段距離,還沒掌握“揭穿”和“破除”的能力,所以更多時候,我很容易被這些故事所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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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認識阿原老師前就讀過的《阿原的肥皂傳奇》,也讓我瞭解到他對待肥皂,對待人事物的態度,以及他始終堅持不懈的理念。你以為他在賣肥皂?他只不過是在誠實對待自己,對待生命。或許,也向讀者透露了那麼一絲希望:圓夢,是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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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那麼,虛構的小說,是否就完全拐離了真實?那倒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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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如此虛構和現實融合交錯,會產生什麼樣的效果?這是作家很大膽的企圖心,也讓我更期待他在下一部作品里繼續書寫這個我們既熟悉又陌生的吉隆坡。因為,真實生活比任何虛構想像的情節都要殘酷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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